WTO功能在協調全球關稅和貿易規則
歐祥義／核稿編輯
〔財經頻道／綜合報導〕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大力運用關稅工具，對全球各國祭出新關稅，川普大動作的關稅措施，相當於對二戰後建立的全球自由貿易體系發動正面攻擊。許多貿易專家警告，川普的行動可能預告「全球將接連提高關稅」，這將對1995年所成立、旨在協調全球關稅和貿易規則的世界貿易組織（WTO）構成巨大挑戰。
美國是全球最大的進口國，過去幾十年來，這個大型經濟體從世界上其他國家購買的商品遠遠超過銷售的商品。川普重返白宮後，致力於改變這一情況，將製造業帶回美國。川普在2月宣佈將對所有進口商品徵關稅，並在4月2日公佈，進口商品全面實施10％的基準關稅，並對多國實施稅率不一的對等關稅，雖然華府隨後暫緩對等關稅的實施，但川普反覆無常的政策已引起全球擔憂。
法國經濟學教授尚恩（Sébastien Jean）表示，這是一場全面貿易戰的開始，尤其是在美國不再遵守自身對WTO基本原則承諾的情況下。這些原則包括禁止基於合作夥伴的關稅，同時也尊重根據一個國家的發展水準，而給予的差別待遇，例如較窮的國家需要更多的保護或是較優惠的出口條件。
如果其他國家效仿川普，單方面設定關稅，可能會阻礙國際貿易，全面推高物價。消費者從成本最低的製造商購買產品的自由貿易承諾恐因此受到威脅。韓禮士基金會（Hinrich Foundation）貿易政策主管艾姆斯（Deborah Elms）認為「WTO已經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其他成員國要如何應對，是否要捍衛這個制度，或是他們也跟著無視關鍵的原則、規範和實踐。
WTO前身GATT 目的在降低關稅促進貿易
過去，關稅是美國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1930年《斯姆特-霍利關稅法》（Smoot-Hawley Tariff Act）的出現，大幅提高了稅率，導致全球貿易減少，進一步加劇經濟大蕭條。作為回應，1934年《互惠關稅法》（Reciprocal Tariff Act）授權行政部門可以協商削減雙邊關稅，象徵著轉向貿易自由化。
二戰之後，出現《關稅暨貿易總協定》（General Agreement on Tariffs and Trade，GATT），旨在降低關稅，促進全球經濟復甦，這一協定由全球23個國家制定，其中的核心原則之一就是最惠國待遇規則，確保一方給予成員國的任何關稅減免，都必須延伸到所有成員國。
在《關貿總協定》的監督下，各國完成了幾輪的多邊談判，這些談判有助於大幅降低全球關稅，截至1994年結束的烏拉圭回合談判，全球關稅平均削減了39％。然而，這項協定缺乏強而有力的執行機制，也沒有充分解決關稅壁壘或服務貿易問題，為了強化貿易治理，1995年，WTO取代了《關貿總協定》，導入具有約束力的規範和正式的爭端解決制度。
如今，全球貿易總額已成長至超過30兆美元（約新台幣979.7兆元），在蘇聯解體和中國於2001年加入WTO後，全球貿易迅速成長。根據世界銀行（World Bank）數據，在全球爆發金融海嘯的2008年，貿易在全球GDP的佔比已從1989年的38％躍升至61％，自此以後，情勢一直起伏不定。
WTO的爭端解決機制 面臨存廢危機
WTO在過去30年以來，一直致力於維持基於原則、無障礙的貿易體系，作為全球經濟的動力。WTO表示，在該機構的監管下，貿易年平均成長率達到5.8％，創造了就業機會，並提高了生活水準。
如果一個國家徵收的關稅超出商定的限額，違反了規範，受影響的成員可以透過WTO的爭端解決機構（DSB）提出申訴。如果經過雙邊協商仍無法解決問題，投訴人可以請WTO授權採取包括報復性關稅在內的反制措施。
川普政府向全球發起關稅戰，讓WTO面臨生存危機，這也是WTO的上訴機構陷入停擺多年後，這個國際機構再次響起新的警報。
在首個任期期間，川普和其顧問就對WTO仲裁小組的運作方式就頗有微詞，川普團隊認為，專家小組不願意譴責中國等國家為了加強自身製造業所採取的出口補貼和其他措施，這些行動違反了自由貿易規則。川普政府也多次抱怨，專家小組的裁決經常對美國不利。
日內瓦高級國際關係及發展學院（Geneva Graduate Institute）國際關係教授、貿易政策專家杜彭（Cedric Dupont）指出，WTO多年以來一直被削弱，在川普第1個任期時間，情況進一步惡化。
川普隨後在2019年阻止WTO最高爭端解決機構任命新法官，由於法官任期屆滿，機構無法開會，無法再做出有約束力的裁決。前總統拜登（Joe Biden）接班後也沒有解決這一問題。
杜彭表示，由於上訴機構法官人數不足，負責解決爭端的單位幾乎陷入癱瘓。由於沒有上訴途徑，程序無法順利進行。從川普執政初期這種問題就一直存在，WTO現在更加無能為力，已經無力解決有關美國的貿易爭端了。杜彭認為，WTO的一大優勢在於，他允許貿易報復，使成員國可以重回正軌，但現在這一框架似乎已經完全消失了。
川普任意加關稅 違反國際貿易法
貿易爭端屬於國際法範疇，通常由位於瑞士日內瓦的世界貿易組織處理，位於科隆的德國經濟研究所（German Economic Institute，IW）經濟學家馬特斯（Jürgen Matthes）表示，透過徵收關稅，川普違反了現有的貿易法，他針對中國、歐盟和其他國家的附加措施也違反了國際貿易法，但川普似乎不太擔心這一點。
川普上任後，宣佈對中國產品加徵10％的關稅，北京隨後向WTO提出申訴，馬特斯坦言，儘管向WTO提起法律挑戰，這對於維護國際貿易體系仍重要且必要，但目前還沒有任何進展。短短2個月內，川普對中加徵的關稅已來到145％。
馬特斯認為，WTO仲裁小組「很有可能」裁定美國的關稅違法，川普政府預計隨後就會提出上訴，但WTO的上訴機構多年以來一直處於停擺狀態。馬特斯直言，由於上訴機構不復存在，因此不會對美國作出有法律約束力的裁決，即使真的有，在川普的領導下，美國可能也不會遵守。
WTO改革呼聲響起
不過，也有專家認為「危機即轉機」，或許可以利用這次的波動，趁機推動WTO改革，以實現全球貿易治理的現代化和振興。智庫國際治理創新中心（Centre for International Governance Innovation）資深研究員、國際貨幣基金（IMF）前執行董事、WTO前顧問托雷斯（Hector Torres）表示，川普的「解放日」可能會對WTO所管理、已經步履蹣跚的國際貿易體系造成致命打擊。
托雷斯認為，這反而是一次機會，透過反思WTO一些過時的做法，來重建市場信心。托雷斯也提出2項可能採取的行動，包括將目前的共識規範修改為多數決，另一項選擇則是在WTO設立獨立評估辦公室。
托雷斯表示，前方的道路不一定是不斷升級的報復和混亂，冷靜的政策制定者應該重申貿易合作而非對立，以回應川普的「解放宣言」。啟動WTO改革和現代化的過程將使市場確信，未來將平穩而不是動盪。
隨著美國決心加倍徵收關稅，這可能會削弱WTO組織及監管貿易、執行規範和談判的能力。外媒採訪了包括秘書長伊衛拉（Ngozi Okonjo-Iweala）在內，WTO的十幾名現任、前任官員和代表，他們表示，WTO對於川普領導下的未來感到擔憂，但決心繼續推進工作，希望最終能讓市場回到更加有秩序的時期。
伊衛拉直言，現在確實有擔憂，但與此同時，全球仍在使用這項系統，並且希望能繼續使用他。伊衛拉表示，貿易的基石就在這裡，不會被動搖，他保證了穩定性、可預測性和信任，所有的成員國都知道這一點，美國亦是如此。
在當前的環境下，WTO對於達成減少貿易壁壘的新全球協議的前景持謹慎態度，因為所有166個成員國都必須達成共識。也有WTO工作人員安慰自己稱，川普政府先前迅速宣佈退出世界衛生組織（WHO），但到目前為止還未放話要退出W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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